陈从周造园思想实践与理论及其研究述要(4)
陈植在为陈从周《春苔集》所做的序言中更指出:“我谓从周教授‘诗中有画,画中有园’,诚当代之王摩诘也。我国造园艺术代有闻人,就中尤以诗人、画家为多,从周教授即其典型。”[37]这可说是对陈从周造园思想和理论高度凝练的概括和称誉,也是作为数十年学术人生知己的肺腑之言。
2.2 梓翁造园:园林之实现
据陈从周弟子路秉杰回忆,陈从周晚年自谓:“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明轩,是有所新意的模仿;上海豫园东部修复,是有所寓新的续笔,而云南昆明安宁楠园,则是平地起家,独自设计的,是我园林理论的具体实践。”③陈从周晚年主持上海豫园东部、如皋水绘园、天一阁东园、杭州郭庄等重要传统园林的重建、修复及昆明楠园的设计工作。同时,他推荐并主导将网师园“殿春簃”复制为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之“明轩”,亦在将中国传统园林艺术介绍给世界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近年来,有关陈从周造园实践的研究也趋向多元,成果不再囿于有关园林美学的探讨,而转向园林保护修复实践、城市建筑遗产保护和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等领域,但陈从周的上述造园实践及其对这些实践的多层次总结反思,仍有大量研究工作值得深入。
2.2.1 上海豫园东部修复
上海豫园东部修复,是陈从周最重要的传统园林修复实践。整个修复过程可以说贯穿了陈从周古建调查、园林研究和造园实践的不同历史阶段,不仅跨越近30年的时间,而且使他能够反复验证自己的造园理论。一方面,豫园本身作为古典园林,在其400多年的历史中始终处于动态的变迁,给陈从周遗留下来的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历史层系现场;另一方面,陈从周有关园林的研究,豫园因为所在地为上海的缘故,为陈从周思考中国传统园林的各种问题,提供了丰富的角度和体验,可与他的个人思考互为印证。
在豫园东部修复中,陈从周最重要的工作是将场地内的各种历史要素,按照他所理解的中国传统造园艺术原则重新经营布置,从而形成一个全新的、他心目中的理想范式。陈从周通过长期大量的对晚明造园遗存案例的现场调查、豫园历史变迁的深入研究积累和传统园林营造活动的个人思索与规律把握,以豫园东部的修复实践,为我们提供了以研究性的复建弥合场地的新范式。正如段建强在其有关豫园东部口述历史的研究中指出:“豫园当代修复研究——可被作为一个当代传统园林修复的重要“标本”——即浓缩了园林物质实体本身的修复、重建和再造;又反映出传统园林遗产在当代的命运和历史。豫园的修复与东部重建,不仅使陈从周先生以园林为中心的学术研究、保护理念、造园思想得到集中的体现和全面的实践,同时,也是先生借此考证自己造园思考的试金石。同时,若将豫园历经近30年的保护过程,置于当代中国传统园林保护研究的大视野之中,其实践意义和学术贡献仍有待后辈学人加以认真地思考和总结。”[22]
2.2.2 如皋水绘园与天一阁东园
水绘园始建于明代,为“明末四公子”冒襄的私家园林,屡经兴废与改建。新中国成立后于1957年入“江苏省二级文物保护单位”名录,20世纪80年代,水绘园外围水明楼、隐玉斋经修缮后开放,水绘园仍破败,旧貌依稀。1980年秋,陈从周应邀出席如皋城市总体规划会议,1988年参与如皋政府组织的“恢复水绘园研讨会”,正式接受邀请主持水绘园复建事宜,安排其弟子路秉杰详绘规划图,并推荐参与上海豫园东部修复的常熟古建工程队张建华等人负责施工。历经数年设计施工,陈从周细研园史、勘察古址、审思园貌、肇绘蓝图,而成现状之水绘园。1992年园成之际,特撰《重修水绘园记》记之[38]⑤。
天一阁东园位于天一阁主体建筑群的东南,占地约5 000 m2,始建于1959年,俗称“外花园”或“大花园”。1963年,陈从周与同济大学建筑系师生对天一阁进行测绘,旁及外花园,据林清清等研究,“在陈从周先生的规划设计和指导下,挖池堆山,增植竹木,于1986年建成对外开放”[26]。整个东园的修建过程历经数十年,几次重要的规划调整和修建,“每稿陈从周先生都亲自审阅并签名,每每强调东园修建的要点和原则”[26]。
天一阁东园与水绘园相类,都是古迹侧旁的废园空地,又是观览的必经之地,屡经兴废。两园的修造过程,也多少与上海豫园的修复过程有叠合,甚至同期。因此,陈从周在1980年代《说园》发表之后,通过一系列有关园林的著述出版,深入思考当时中国园林面临的问题:如何处理遗址遗迹与当代修复的关系、如何安置城市其他拆移建的古建筑、如何以造园活动统筹各种文物古迹,等等。这些问题在现在看来,仍然具有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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